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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Markai/AU】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哥哥 Part 20

(接上文)


走出铁门的时候,他并没像狱警描述的那样感到轻松。

他看到有女人在门口接丈夫出来,两个人跑向对方,抱在一起。有人在路边为那个丈夫点了串鞭炮,女人冻得通红的脸上泛了点水光,被风吹过一定针扎似的冷,但她应该感觉不到冷。

他忍不住想看,心里钻进了点羡慕。路边等着接活的车有不少,还有一些刚停下的。那夫妻上了一辆出租车,马路对面的司机就开始对着他吆喝,终于让他心里的羡慕又混进了烦躁。“坐公交可远着哪!”司机对着他后脑勺喊。

“可远着呢。”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。

 

面前只有一条路,很长,很荒凉,人迹罕至,也没有行车。一步,两步,三步……似乎都不能让面前的路变短一些。他的双脚一直往前走,但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。他无法自制地想起他父亲,他母亲,他弟弟,他的红颜知己,还有他的……那个小朋友、小兄弟、小情人。冷风刚硬,他的眼睛被吹得刺痛,却不敢垂下头,只能用力地眨了两下,脚下还在走着,一步,两步,三步……他把他们都弄丢了。他这么想着。

刹车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意识,他惊讶地看见车窗里一个男人的轮廓。那一瞬间他凭空生出了一点奢望,奢望自己能够被原谅。但这点奢望瞬间被绝望扼死——他的弟弟甚至没有看他一眼,只是让他上车,一言不发地往前开。

他弟弟瘦了很多,让他感到陌生又拘谨。车子飞驰,却似乎不是朝着他家的方向。“你要带我去哪儿?”他试探着问。

“火车站,送你离开这个城市。”他弟弟答得飞快,好像料到他会问。

“爸的墓在哪儿,我想去拜拜。”他低声说。

他弟弟却突然暴怒了,就着路边停了车,怒气冲冲地跳下车,发狠似地拉开他这边的车门:“下车!”

他因为愧疚,显得心虚而顺从,虽然不明就里,但还是解开安全带,准备下车。

他弟弟似乎见不得他慢吞吞的样子,扯着他胳膊把他甩了出去,做了警察的青年人力气大了太多,让他一时间脚下不稳。还没找到重心的时候,他脸上就结实地挨了一拳,他忍着没吭声,重重地摔在地上,他心里难受,但却又有点赎罪似的痛快,觉得他弟弟打得没错,却生怕接下来听到些他不想听到的话。

但他弟弟发泄似的叫骂紧随而来。

“……你仗义啊!你对他们倒是仗义啊!”

“你说你最讨厌欺骗,欺骗!这些年你是怎么对我的!你是怎么对爸的!”

“爸就是被你害死的!”

出离愤怒的甚至有些不成句的词伴着些拳脚落在他身上,有一脚踢到他的胯骨上,钻心地疼,这让他终于闷哼了一声,懊恼疼痛混着点耻辱和委屈,情绪一涌而上模糊了他的视线。朦朦胧胧地他看到有个人从远处跑过来,把他弟弟一把推开,转了身,挡在他身前。

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,还有几分余力好奇这种郊外路边为什么会有人路见不平。他弟弟愤怒地叫骂了几句,把他的行囊扔出车外,摔上车门绝尘而去。

他方才能够盯着那个背影看——一开始有些陌生,但也只是顷刻间,是耳朵先热起来,紧接着才是眼睛和鼻子,又向下连着心脏。他挣扎着想坐起身,那个人听到动静,回过头,快步走到他身边,蹲下来,揽着他的腰,要帮他站起来。

——为什么他总是会见到他狼狈的样子呢?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人看,有句话哽在喉咙里老半天说不出来,他很清楚他想说的并不是谢谢。

 

那人却并没看他,刚起身又弯下腰去帮他拍掉身上的土,连粘在他小腿上的杂草都不放过。他不想制止他——他不知道两个人视线相交时他要说些什么,该说些什么;他不知道他听说了什么才回来找他;他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他变化了多少;他还恨他吗?原谅他了吗?思来想去他又懊恼地自问为什么他总是会见到他狼狈的样子呢?无论是他破了相的那个秋天,还是他因为震惊而下意识地载着他就跑上山的春天,无论是推着他离开,还是看到他回来。

那人在他胡思乱想中似乎终于帮他清理好浑身的尘土,动作停下来。他深呼了一口气,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打气说无论如何也要面对,突然就被面前的人抱了个满怀。

他的脑子里凭空骤现一道白光,刺得他目眩。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被这样大力拥抱过,像要把他拆散一样,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一样,即使隔着冬季臃肿的外衣也硌得他骨头发疼——但他觉得即使是疼也很好,当他终于从目眩中清醒过来,他发现他的双臂已经回抱住了面前的人。

“哥我好想你。”他听见怀里的人这么说,又隔了一会儿——

“我好想你。”那人又说了一次。

 

————

 

沈小北帮马柯打听到消息的时候,刚好是周凯出狱的前一晚。尽管也没什么可准备的,但马柯还是准备到很晚,躺下时又紧张得睡不着,第二天出门居然晚了几分钟,刚赶到门口,就看见铁门打开,有人走出来。

马柯离开的时候,周凯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,年轻人的样子,头发长到能被风吹乱,走路时步子迈得很大,好像能把世界踩在脚下。因此一时间,马柯没能把周凯和面前这个头发寸短,脚步沉重的人联系在一起。——直到他驻足抬起头,望向身边拥在一起的一对男女。马柯如梦初醒一般地踩了刹车。

周凯看起来沧桑了太多。马柯知道他们许久没见,但仍然手足无措。等他缓过神来,周凯已经上了另一辆车。马柯紧紧跟上,一路跟到了这个郊外。

马柯感觉自己好像还是当时那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,他只是反复说着想他,冬天郊外的北风肆虐,加速了他的眼酸鼻酸。马柯用袖子在脸上蹭了一把,不想弄脏周凯的衣服,也不想松手,也没怎么觉得丢脸——他终于又能够拥抱他了,终于又抱着他了。

他感到周凯的手拍着他的背,第一次很用力,之后就轻了很多。马柯抬起一只手攀上周凯的后脑勺,短发簌簌地刮着他的手心,有点痒,他活动了一下手腕,手指就碰到周凯的一片冰凉的耳朵,周凯轻轻偏了偏头,方才结束了这个拥抱。

周凯的脸上多出来几道伤疤,有新有旧,但上次见面的时候都还没有。他的嘴唇也破了一块,渗着血,殷红地很刺眼。大概是发觉马柯盯着看,周凯于是抬手去擦。黑色皮革手套蹭上点红色的血,嘴唇被抹得变了形状显得很软——马柯心头一紧,连忙移开视线,收回手,有点手足无措,搜肠刮肚才找出一句话:“先上车吧!”

 
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年的经历,周凯显得很顺从,也没说什么,由着马柯帮他捡起了行李扔在后座上。

马柯一边发动车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——从前大部分时间总是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,握着方向盘的总是周凯,现在却倒了过来。

“我能不能……”周凯突然闷闷地开了口,又突然停下来,清了清嗓子,改了口,“能先送我回家吗?”他又顿了一下,“是周超家。“

“好。“马柯已经大致猜到是和周凯的父亲有关,于是也没追问什么,只是爽快地应了。他忙着倒车,余光感觉到周凯盯着他看,回望的时候,周凯快速地抿了抿嘴,眼睛垂下去:”是我爸,他……我想回去看看他。“

“嗯。”马柯又应了一声,想要说点什么去安慰他,又怕自己说错。只能时不时就侧过头看看他。反复几次之后,周凯的嘴角轻轻地勾起来,眉还是皱着,倒像是很久没笑过似的。

马柯有点臊,忙不迭地转回头,但过了一会儿就忍不住还是要看他。周凯的眼角终于折出几道笑纹,双眉展开,笑意这才爬到眼睛里:“怎么了?”

“就想看看你。”马柯下意识地回答。朦朦胧胧地觉得从前仿佛他们进行过这样的对话,但他也不确定,因为这好像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,又已经过去太久了。

“变样了吧。”周凯眨眨眼。

“还是那么帅。”马柯说完又看看周凯,“只是头发短了。”说完伸手做出想摸周凯的头的样子,被周凯笑着躲开:“别闹,好好开车。”

 “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周凯问他。

“去年10月。”马柯笑,“一直毕不了业,我就不是读书那块料。”

“去年才毕业?”周凯挑了下眉毛,“本科?”

“最后也没毕业。”马柯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,“我真不是读书那块料。”

“你好像一点儿没变。”周凯笑着摇摇头,“还回去么?”

“不去,我哪儿也不去。”马柯这么回答,踩油门超过了旁边一辆车,“你赶我走我都不走了。”周凯一时间没回答,马柯怕他觉得不高兴,连忙故作夸张地接了一句:“天啊,你不会真要赶我走吧?”

“当时是我对不起你。”周凯深吸了口气,这句话说得很清晰。马柯不想听到这个回答,他本来只是想让周凯轻松点:“哎,说这干啥呢!”他欠身拍拍周凯的腿,“当时我不懂事。”

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个人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,只是马柯发现他们二人都格外地小心翼翼,心照不宣地回避了一切沉重的话题。

 

终于到了周凯家的巷子口,马柯找了个位置停车,熄了火:“需要我陪你上去吗?”

周凯故作轻松地笑笑:“我自己上去吧。”说完还补一句,“他应该不会很欢迎我。”

“那,”马柯有点难受,下意识抓住周凯的手腕,“那我就在这等你。”

“好。”周凯点头,没甩开马柯的手,用另一只手按下安全带的卡扣,神色凝重,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。

“哥。”马柯用力握了一把他的手腕,让周凯抬头看着他,“无论如何,我就在这等你。”

周凯的眼睛在一瞬间蒙上一层水雾,声音倒还平静:“好。”

马柯松开手,周凯就打开车门下了车,朝巷子里走去,也没回头。他甚至没拿行李,包裹还留在后车座上。马柯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里,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,他陪周凯看着周超穿过小巷的模样。当时周超是用跑的,身影消失得更快,但是周凯还是目送了很久。当时的马柯觉得周凯显然是个大人,但他当年甚至比现在的马柯还要小个一两岁。——马柯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,没有太阳的冬日里,更容易看到街边的摊位升起的一团团的热气。他想着周凯就在这种温暖喧嚣的人间烟火之中出生,却在波涛汹涌的遥远海上成人。他想起他们有过一个相约出海的约定,不知道周凯是不是还记得,不记得也没关系,这次他们总该有足够的时间在一起。

 

马柯对此有充足的信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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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镜重圆了!快填完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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